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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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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再回到餐桌,袁青梨的唇色已黯淡。張小姐奇怪地看著她:“誒,你口紅怎麽掉了?”

剛剛跑得快,忘了這茬——袁青梨屈起手指碰了碰唇,笑著說:“平時不怎麽化妝,洗手的忘記自己塗了口紅,抹了一把,幹脆卸掉了。”

她臉上妝容原本就極淡,沒有口紅加持後素得像冷白色的玫瑰,隨性大方地綻放著。張小姐不由感嘆道:“年輕真好啊。”

袁青梨目光沈靜地看著對面的女人。

張小姐看起來年齡也不大,兩人至多相差不過十歲,袁青梨的一切才剛起步,腳跟都尚未站穩,而她已經自立門戶,像列車駕駛員一樣站在人生的站口,望著二十來歲奔波的袁青梨。

袁青梨說不上什麽享受二十歲出頭,也說不上憧憬三十歲,對她來說生命裏太多未知,太多人有捷徑可走,也太多人甚至不如她,她雖緩慢,但至少在前行。前行就好了,她沒有期待太多。

見面前張小姐說是有些細節需要和她當面敲定,然而直到一頓飯吃完,她也只字未提工作上的事。袁青梨也不問,兩人用餐完,張小姐等著人來接,袁青梨站在門邊陪同。

五分鐘不到,張小姐等的車就來了,車上下來一魁梧男子,手上脖頸都穿金帶銀,舉手投足一副大哥派頭,看著很不好惹。袁青梨看了兩眼,正要挪開視線,聽得身旁的張小姐小聲吐槽:“我老公很土吧!”

袁青梨目光頓住,完全想象不到張小姐眼光如此毒辣,她禮貌地笑著,說了違心話:“沒有的,你丈夫看著很有精神。”

張小姐也不太在乎她的回覆,反而在上車前拉起她的手:“小梨,等活動結束我們還一起吃飯好嗎?”

袁青梨想說不好,這一頓是她付的錢,賬單在五分鐘前她就發給了上司,摳搜上司只願意報銷一半,袁青梨討價還價,表示自己只吃了一份拉面,可惜維權失敗。想法在腦子裏軲轆滾了一圈,她笑容不變:“沒問題。”

外勤有外勤的好處,還沒到下班時間,但可以光明正大逃班。送走張小姐,袁青梨回頭看一眼店裏,猶豫了兩秒,在去別人的窩睡覺和回自己窩睡覺之間選擇了後者,她正要去坐公交,蘇融融的電話像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樣call來。

時間還早,蘇融融大老板邀請她去做皮膚管理,她最近熬夜熬得狠,這個邀請來得很及時。日料店正巧在蘇融融的美容院附近,袁青梨瞬間放棄睡覺計劃,掛了電話後步行過去。

蘇融融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,她在本地上的大學,畢業後父母也舍不得她進公司工作,給她拉來投資,在中心地段開了一間小美容院。蘇融融人也爭氣,平時好吃懶做,自己當家之後反而親力親為,不是跑外地參加交流會就是費力拉攏客源,眼看著也是把自家門店打理得像模像樣了。

時間還早,蘇老板親自操刀,給她來了全套的皮膚管理。

之後蘇融融提議去酒吧。

工作後袁青梨沒再踏進過這些地方,今天難得放松,幹脆放松到底,她用蘇融融的化妝品重新補了妝,把“工服”換下來。蘇融融的穿衣風格和她差很多,不是公主長裙就是吊帶長裙,袁青梨好不容易翻出一條包臀短裙換上。

她窄腰長腿,個子不算高,但比例很好,平時隨性慣了,稍微一打扮就能讓人眼前一亮。蘇融融望著鏡子裏的她,流氓一樣歪著嘴對她吹了個口哨。

兩人捯飭完出門,正好趕上酒吧的熱鬧場。

南臨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,在外面待久了才覺得它小,可袁青梨現在真覺得小了,哪兒哪兒都能碰到熟人。今天在日料店同時見到的兩個人此時又同時出現在她面前。

蘇融融屁股還沒坐下就跑去別地和朋友打招呼了,一桌子都是人,袁青梨一個都不認識,她是來蹭酒的,坐在最外圍安靜吃水果拼盤。直到身邊有人突然挨過來。酒吧裏吵鬧,說話必須貼著耳朵,袁青梨感覺到熱氣撲在耳畔:“不是很忙?袁老板。”

袁青梨轉頭,看清楚來人。

因為距離太近,陳宿西既沒有躲避,也沒有後退,她轉過來的時候嘴唇剛好擦過他的側臉。鏡面質地的唇釉微粘,在他臉側留下一個淡紅色的印記。

袁青梨退開,看著那印記笑了笑,沒有伸手幫他擦去,環境太吵,她懶得扯嗓子說話,於是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蘇融融。

他的朋友在一旁等著他,和今天日料店的也不是同一個人,陳宿西不急著走,斜著瓶嘴給她的酒杯滿上。兩人碰了杯,各自喝掉大半。

放下酒杯,袁青梨看到面前出現張小姐的身影,還是下午那身衣服,只是身邊的男人和下午接走她的那位也不同。幾人之間形成一種奇怪的組合拆分再組合情形,袁青梨恨不得隱身,可惜還是被眼尖的年輕女人捕捉到了。

張小姐停下腳步,驚喜地叫她:“小梨!”

共進午餐前,張小姐還禮貌地稱呼她為“策劃妹妹”。

袁青梨笑著頷首:“張小姐。”

張小姐很快順著袁青梨看到袁青梨旁邊的銀發帥哥,俊男美女貼在一起,本就夠惹眼的。

“你們認識啊?”張小姐的語氣更驚喜了。

陳宿西的狗爪正松松懶懶地搭在她肩頭,避無可避,袁青梨隨口謅道:“剛包的。”

肩上的力道收緊,袁青梨不動聲色,底下悄悄用手肘推他,接著看到他笑得人畜無害,自我介紹道:“五十塊錢一小時。”

袁青梨:“......”

除了勾肩搭背,兩人沒有更親密的動作,可畫面就是很和諧,既沒有普通情侶那樣的膩歪,也不像出來獵艷天雷勾地火的暧昧,肢體的自然接觸出賣了兩人的熟悉程度。張小姐慢慢品出味來,大約覺得有趣,站著不走了。

這是蘇融融朋友的臺子,座位滿了,於是張小姐大手一揮,招來服務員另開一臺,並發動社交熱情把一群人烏泱泱拼到了一起去。蘇融融回來的時候,這裏已經變天了。

袁青梨苦不堪言,原本是來放松玩樂的,她只想小酌兩杯,再把桌上的小吃拼盤清空就回家睡覺。現在無奈變成交際場,她認命地給張小姐倒酒。

酒瓶被人接了過去。

“我來。”對上她的目光,陳宿西說:“收錢辦事,這點小事我來就行。”

他說得一本正經。

蘇融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正一頭霧水,迷糊得來不及八卦好友和這位銀發男子的情況,而張小姐一聽,也趕緊指揮男伴給桌上的女孩兒們倒酒。燈紅酒綠讓人恍惚,酒精還沒上頭,袁青梨卻仿佛回到了武則天執政時期。她和蘇融融對視,一臉純真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。

他們都是見慣了這種場合的,就算互不認識場子也很快能熱起來。

陳宿西扮奴才扮不過五分鐘,即刻恢覆了那副少爺樣,歪著身子站在她身邊。光影好像也認美色,追著他的銀發溯游,頭發以下的臉藏在陰影裏。

袁青梨和陳宿西都屬於高中班裏的花瓶——無才無德。如今再看,除去這頭“中二”的頭發,他其實氣質成熟了一些,臉部線條更加清晰硬朗,連唇下的銀環在他臉上都被適應良好,更像個空有美貌的混蛋了。

袁青梨喝著酒,想起第一次踏進酒吧大門,也是和陳宿西。

那時候老城區的酒吧還沒有倒閉,陳宿西帶著她和一群人喝酒。袁青梨沒來過這種地方,看什麽都新鮮,專註盯著桌上玩骰子,悄悄記下規則。中途陳宿西去了一趟洗手間,回來的時候碰見場上一個男生出言挑逗她,陳宿西冷著臉把她帶出來。

那是袁青梨第一次覺得陳宿西把她當女生看待。

......

袁青梨慢悠悠喝掉一杯酒,留意到相隔兩個座位的一對男女。男人摟著女人的肩膀,不知在說些什麽,他面色漲紅,顯然是喝上頭了,沒瞎的人都能看出女人一臉的抗拒。他們那一桌是一起來的,男男女女都有,男的習以為常般面不改色,幾名女生已經坐不住了。

原本是很小的動靜,女生抖了抖肩,那男人突然躁動起來,眼神驅趕準備上前的女生,拉著人似乎是要走。

袁青梨見狀,把空了的果盤推走,未料身旁的陳宿西已經先一步從她身邊稍離開,於是她原本挪動的雙腳又定住。他看著就像個不會樂於助人的混蛋,但袁青梨知道——

他會。

陳宿西手長腳長,甚至都不用走到那個臉色朱紅的男人面前,他從中間橫插一手,把女生肩頭的肥大手掌拿開,力道稍重地甩下來。方才一桌女孩子明裏暗裏都沒有辦法制止的行為,他只是稍微揚了一下手,一直借著酒勁裝模做樣的男人瞬間收斂,悻悻然垂下雙手。

袁青梨把酒給他滿上,貼到他耳旁,這會兒願意扯嗓子了:“本老板沒包錯你嘛!”

陳宿西失笑,換另一只幹凈的手捏了捏她後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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